穆巴拉克不敗之謎
2011年02月09日
連續十多天的「人民力量」運動看來無法把埃及總統穆巴拉克扯下台。這個統治埃及超過三十年的強人即使不能再連任，但至少有時間好好部署接班格局，好好安排財產轉移，不用擔心像馬可斯、伊朗國王巴列維、諾列加那樣變成喪家之犬，倉皇棄國。
為甚麼穆巴拉克不用「衰收尾」，可以避過下台命運呢？有兩點是很重要的，其一是他在關鍵時刻作了重要讓步；其二是軍隊始終保持步伐一致，沒有站到反對者或人民力量的一方。
穆巴拉克的最重要讓步不是對話，不是同意九月任滿不再連任，他最重要的讓步是申明不會傳位予兒子，並促使兒子退出執政黨領導層。大批埃及人民上街抗議雖然是受到突尼斯「茉莉花革命」啟發，但對穆巴拉克不滿的不僅僅是平民百姓，也包括執政精英及軍隊高層。他們的不滿倒不是政策失誤或施政有問題，而是擔心穆巴拉克像已故敍利亞強人亞薩特（ Hafez al-Assad）那樣父傳子，把權位直接傳予兒子，繞過執政黨及軍方高層。畢竟埃及是比較開明、開放的國家，制度上比較健全，利益比較多元，難以接受家天下的做法。今次軍方一再強調不會以武力清場，除了不願做劊子手外，也是要借人民力量逼穆巴拉克收回成命，重新開啟接班程序。穆巴拉克顯然收到軍方及其他執政黨高層的訊息，當人民力量發動百萬人集會的時候，他就公開宣佈不會傳位予兒子，過幾天他的兒子更正式退出領導核心。
有了這個承諾，軍方不用再借人民力量逼宮，執政黨也有轉寰餘地可以重新洗牌，改變一人獨攬大權的格局，也可以對美國等西方國家有交代。可以說，穆巴拉克是以承諾換取了時間。
第二個關鍵是埃及軍方保持團結一致，沒有加入人民力量的一方。要知道軍隊是埃及國內最有組織、最人強馬壯、最多資源的組織，也是強人管治的骨幹。只要這個骨幹保持完整，強人便有討價還價的力量，不用擔心即時倒台，或死於叛軍槍下。事實上軍隊高層倒戈往往是強人的「催命符」。八六年菲律賓的人民力量運動，阿奎諾夫人發動大批人民上街希望推翻馬可斯專政；初期馬可斯不為所動，大安旨意想用時間拖垮運動。直至參謀總長拉莫斯及國防部長恩利萊先後倒戈，加入人民力量陣營，形勢才急轉直下，馬可斯才被迫走上絕路，最後急急逃離總統府，他的夫人艾美黛倉卒中遺下了三千雙鞋子！
這一回埃及的人民力量由始至終受反對派及心懷不滿的市民主導，軍方沒有鎮壓，卻也從沒有表示支持，軍隊高層更是團結一致力保政治秩序不致出現大變，在軍隊保持團結下，人民力量失去了裏應外合的優勢，失去了直接挑戰強人的硬力量。穆巴拉克也因此而有了喘息空間，有能力暫時站穩腳跟，重整旗鼓。
當然，反對派本身拉雜成軍，各有懷抱也是未能推倒穆巴拉克的原因。穆斯林兄弟會向來行事激進，在埃及精英階層中沒有多少支持，國際原子能機構前總幹事巴拉迪是典型投機分子，國內人脈關係薄弱，其他人更是散兵游勇。這樣的雜牌軍根本提不出一個代表性人物跟政府談判條件，更不要說取代穆巴拉克。
就是這樣，穆巴拉克避過立時下台的命運，不過他父傳子的算盤是打不響的了！
盧峯